18日二哥的狀況很不好,轉為敗血症之後,心跳快到衝過190、呼吸甚為急促、全身又開始冒冷汗,氧氣濃度又調高了一些。

雖是假日,但呂醫師早上也有特地過來探視,只是他並未請家屬進去。

護士有請住院總醫師來,是個相當年輕的小伙子,講出來的話不留一點希望給家屬,他說:「其實情況一直都不好,呂醫師說很不樂觀。」

他這兩句話,加上我親眼看到二哥顯現出來的生命跡象,讓我的心揪成一團,胃更加的不舒服,腦壓也跟著升高,就像快癱了一般。

看二哥這樣,想到在家等待消息的老母親,我強忍著不適,回娘家陪陪媽媽。

大哥與鄰居都說,媽媽每次看到我,精神就顯得好很多,說她上午一個人悶悶的氣色很差。

我聽著媽媽一一訴說二哥的種種,說二哥每天會過來幫她洗碗啦!按摩啦!給她搔癢啦!住院準備手術那天還出去買一箱紅茶給她。

聽得我忍不住也說,要說捨不得,我該比誰都捨不得,他每天坐在我旁邊的位置辦公,我一進公司他就煮咖啡給我喝。

他先下班,會先把鐵門放下、把窗簾拉上、把招牌與騎樓燈打亮,幫我把一切我下班時該做的事做好,然我跟我說: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
五十年的兄妹情深,二十年的同事厚誼。

他沒預期到自己會發生這些不順利的事,所以有些客戶買的書,他還打算自己送,如今看到那些書,看著空了半個月的位子,我的心怎能不痛?

說著說著,顧不了旁邊有家人與朋友,就哭了。

我們兄妹漸進式地開導媽媽,每個 人終歸都要離開人間,只是早晚的差別而已。

那一家沒有發生過生離死別的事?有很多人的遭遇比我們的更加令人心酸.....。

像是說來安慰媽媽,何嘗不是也在說服自己不要過度傷心呢?

媽媽聽得進去這些道理,但要她真正面對現實,有那麼容易嗎?我們會說這些道理,但叫我們不悲痛,我們辦得到嗎?

媽媽在我們面前光是講著講著就哽咽停住了,她暗地裡究竟哭了多少回了呢?

90歲的老母親,一生勞苦,扶養我們六個孩子長大,她疼惜每個子女,更何況是她每天看著出門、等候下班的二哥?

一家人聊著聊著,八點那次的探視,大哥、大嫂、兩位姪兒,同一部車,原本我與先生也要去的,但想到我們都走了,將會留下老母親孤單一個人,所以我倆決定陪伴媽媽。

晚上,我原本想要留在媽媽家陪她,但一來我真的已經好累好累了,二來明天還得上班,先生又等著我,只好改變主意。

雖然晚上大哥會過來陪媽媽睡,但眼前看著白髮蒼蒼、駝著背的老母親,我真的走不開,因此藉故多逗留一些時間。

最後,依依不捨離開,車一駛動,眼淚如雨垂落,我禁不住號啕大哭,問菩薩,您真的聞聲救苦了嗎?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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